每每說起始興作協(xié)的鄧斌,作協(xié)的領(lǐng)導都會驕傲地說,“他是我們作協(xié)的鬼才”。他之所以“鬼”在什么地方?是為人嗎?顯然不是。陳主席總是說,“他是學美術(shù)的,卻玩計算機玩得那么好;他是教美術(shù)的,文章卻寫得非常棒;他玩攝影玩到省攝協(xié),編雜志與設(shè)計封面也令人叫絕。。”陳主席還說:“我們都放心把活交給他,他做事情非常細心,又賣力。”這些話貌似與文章搭不上邊,也與我們作協(xié)的主旨毫無關(guān)系,于是乎,很多人對他的文章懷有好奇之心,而筆者曾經(jīng)閱讀過他寫贛州的一首詩,知道他的詩很靠譜,視角看似普通,立意卻非常高遠、不一般,這次,得知他的文集《和影子生活的人》得以出版,更是給了讀者一個機會,滿足對他的文章的好奇,我也沒有免俗,九齡文叢有十本,我第一個拿起的卻是他的文集。
可以這么說,我?guī)缀跻豢跉庾x完他的小說部分,一邊閱讀一邊做筆記,一本書翻閱下來,幾乎每一頁都有墨跡,掩卷之際,抬頭深思,他的文集流露出深深的社會閱歷與深邃的思考筆觸,他的文集盡管是最“瘦”的,只有135頁,但其中的分量卻遠遠不止于此,帶給人們的思辨是“不禁一笑,笑中帶淚”,一個人能把人生百態(tài)刻畫得如此傳神,令人笑淚具存,那是一種大師范兒:
一、筆觸于當今教育現(xiàn)狀,無不令人掩卷深思
《關(guān)于舅舅的二重奏》寫的是一個中學生的作文課,小主人公既不滿足于人云亦云、千篇一律的寫作模式又無力擺脫現(xiàn)實的真實困境,令人地笑皆非。“……寫到這里,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落入了臭不可耐的俗套中,于是把這頁稿紙揉成一團,扔進抽屜——老是……”很好地寫出了中學寫作文難的困頓與窘迫,一方面說明作文教學的教法之簡單、貧乏;一方面是學生生活的單調(diào)與社會脫節(jié)。
“醫(yī)生說我得了健忘癥,開始會忘掉近來的事,然后再逐漸忘掉更久的事,最后就會變得什么也記不得。”這是令許多教師頭痛的現(xiàn)狀,一方面是學生的注意力不被課本吸引,一方面是教師的壓制學生學習,結(jié)果就是竹籃子打水,毫無意義。
“我的舅舅和那些搞純藝術(shù)的畫家一樣,口袋里只有幾個銅板,窮得叮當響。他的家是一間廉價租來的150多平方米的倉庫。”這種生活真相會讓讀者想起北漂一族,很多人住地下室的生存狀況,心酸至極。不過,150多平方米又讓我感覺是不是筆誤或者還有他意?
《公共敵人》描寫一個為學校新制度成立立下汗馬功勞的教師,最后成立眾矢之的的結(jié)局,令人啼笑不得,制度捆綁著,其實都是自己捆綁了自己;《飛行師》立意很一般,卻刻畫出了當今社會的冷酷。主人公李煜是個“瘸子”,在學校處處受人白眼和排斥,甚至連愛情也排他,他靠自己的堅韌,自學成才,有了一身修理本事,還自創(chuàng)了一架飛機,最后靠這架飛機,解決了心儀女生徐小小就讀大學的學費,可他并沒有要挾她,而僅僅是滿足了一下自己的愿望,一起上天飛行了一次,對比之下,樣樣都不差的徐小小追求的對象吳小明卻拒絕幫助她,篇幅雖短,卻成功地刻畫了三個不同的人物形象。
二、他的語言具有多重含義,需細心咀嚼他的冷幽默
他的比喻也非常獨特,具有現(xiàn)代潮流,《關(guān)于舅舅的二重奏》中“同學們說我這個樣子就像古代生的長頸龍——一種絕跡已久的爬行動物,”這是一種對自身那種原始生活的神往,而不希望有太多現(xiàn)代的物質(zhì)束縛了自己的思想。
“舅舅是個藝術(shù)家……結(jié)果畫好后她嚇得轉(zhuǎn)身就逃:救命哪,他把我畫成了妖怪!舅舅就是這么招人厭”這是對一些不懂藝術(shù)又故作風雅的人的幽默諷刺;“把花容月貌的小舅媽畫成母夜叉”暗示了婚姻帶給人們不一樣的壓力與改變,這些都需要讀者細心去思量?!秳畹难燮ぴ谔穼懗龃蚪饺菀资亟诫y,也道出一種賤骨頭,給予好好的條件不好好干活,挑三揀四,條件諸多,高壓之下才不得不消停的現(xiàn)實冷幽默。
“霧好大,我看不清你了……”是主人公對妻子說的眼前現(xiàn)狀,但他妻子回應(yīng)說:“我也看不清你了”,卻還有另一種含義,就是沒有想到,自己僅僅是一個替代品,還生活了那么多年。
《化妝的男人》的通過一個油田工的化妝,借此安慰自己的父母的故事,令觸角延伸到還有許多像他一樣默默貢獻著自己的人群,核能、軍隊、特殊人群……他們沒有自己的自由、沒有自己的節(jié)假日,卻一直堅持著奮斗著……這是穩(wěn)定我們社會的根本。
三、他的小說結(jié)構(gòu)虛實結(jié)合,亦真亦幻耐人尋味
《關(guān)于舅舅的二重奏》典型地采用了虛實寫法,真實的舅舅是一個中學語文教師,作文中虛構(gòu)的舅舅是一個畫家,通過虛實結(jié)合,勾勒了一個中學生無可奈何的學習環(huán)境。這些虛構(gòu)其實就是作者本人的藝術(shù)追求。小說結(jié)尾寫作者無可奈何,回到千篇一律的寫作中去,道出了人逃不出現(xiàn)實的巴掌,理想與現(xiàn)實的矛盾永遠存在,這個矛盾是人們前進的動力,也是制約人的無形繩索,大部分人無法隱形生活,只能被現(xiàn)實左右。
《和影子生活的人》塑造的主人公蘇是的妻子,是他的前女友的影子,他時時刻刻呵護著自己的妻子,最終愛之入魂,成為一種真實的愛,但他妻子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替代品之后,悄然離去,刻畫了一些男人對自己的初戀念念不忘的虛幻,卻又不得不生活在不同的現(xiàn)實當下,從而引發(fā)了一個耐人尋味的故事結(jié)局。
四、結(jié)尾處理往往出人意料,多維發(fā)展
《和影子生活的人》中的結(jié)尾,“我也不敢確定,在那個晨霧彌漫的早晨,汪小妍是有預(yù)謀地出逃了,還是變成了一只白鷺從茫茫的霧中消失了……”這種結(jié)尾,既沒有暗示,也沒有明線,全靠讀者去任意猜測,正是他小說結(jié)尾的獨特之處,多元化想象的處理。
《永不登機的乘客》的結(jié)尾出乎意外,成功地塑造了兩個對愛情執(zhí)著的人,又令人對愛情的唯一性的美好結(jié)局產(chǎn)生了動搖,似乎美好的愛情,結(jié)局都是平庸的,只有虛幻的愛情才能長久?!恫荒芙咏恼嫦唷返慕Y(jié)局更妙,第三者竟然是自己的閨蜜。很多生活真相,你不去尋找答案,你會生活得很幸福,很安心,一旦你解開了真相,你就接觸到了地雷。人性亦貪,一個貪字,往往一半是天堂,一半是地獄。
五、他的詩歌著墨速寫,卻機鋒暗藏
文集收入了他的16首,他以小說見長,但詩歌的立意卻很高,頗具風骨?!秹Α分挥惺畮仔?,“今天/我們傾心于把墻砌在內(nèi)心/劃分出自己與他人/每一個人都是一座城堡/面對這樣的墻/千軍萬馬也會茫然/因為 它無形又無處不在/你可以掠奪一座城卻無法占領(lǐng)一個人”,也是對現(xiàn)實社會的沉思;《每個人都是詩人》需要你慢慢品讀其中深意;《北山有竹》可謂是一首命名的詩吧,歌頌了紅色根本;《棟護晴嵐》寫得樸實、自然;《致長久愛你的時光》那是一種刻骨的深愛;他的幾首微型詩很有意義,《你我》中“一條河/注定會在一個點遇見/另一條河/你嘩啦啦地歡唱/我默默無言”,有些人遇見了,卻無法深入其內(nèi)心;《當你愛上一個人》只有十幾個字“街/變得空曠了/夜/變得漫長了”,那是一種無限延伸的孤獨,因為愛,更加無眠;《孤獨》更短“每次想你/ 你都不在”。
相比之下,我在反思自己的詩,缺乏了哲理,必須向他看齊。
六、隨筆看似隨意,實則意味深遠
翻開文集,滿眼是小小說的精致與情節(jié)跌巖,結(jié)局的出乎意料;初看他的詩以為隨便涂鴉,認真品后,會從簡單的筆墨中悟出許多哲理;當我漫步在他的十一篇隨筆時,又有了不一樣的發(fā)現(xiàn),似乎隨筆更能體現(xiàn)他的思想脈絡(luò)與高度。
《香煙》列舉了幾種不一樣的觀點,“吸煙者都是軟弱的家伙……”,“社會學家……如果香煙有益健康,反而很少會有人去碰它”,“很多吸煙的偉人:丘吉爾、毛澤東、鄧小平……”可以知道作者是一個閱讀量非常大,閱讀視野特別廣的人,否則無法有這么詳細的例子來論證他的觀點;《文字之魅》中依然流露出他一貫的冷幽默;《蘇東坡的哲學》中“勝固可喜敗亦欣然”的人生哲理;《星期天上帝干什么》寫的人們對周末的渴望與休閑方式;尤為精彩的是《電視與閱讀》,他寫道“讀書時,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。看電視時,一千人眼里只有一個哈姆雷特,”因此,他是一個善于學習,勤于思考的智者,沒有被現(xiàn)實的電腦與手機掩埋;《打狗棒法》、《廁所定律》都給予讀者非一般的思維高度,不一樣的發(fā)散思維,另類的思考結(jié)果,令讀者放下書本的時候,認真去思量自己是否做錯了什么;《閑話澄江黃酒》、《澄江的神秘民俗“扛月光子”》則是對家鄉(xiāng)特色的米酒與獨特民俗的由衷喜愛與津津樂道,希望更多讀者了解。
《與影子生活的人》讓我再三回味:小說最成功的是開篇的《關(guān)于舅舅的二重奏》,代表了他的最高水平,他的詩歌與隨筆同樣帶給讀者非常獨特的視角享受,心靈觸動,當然,小小說中有幾篇顯得過于倉卒,有些人物形象比較稚嫩、不夠獨特、有模仿痕跡,結(jié)尾太過突兀,如果加以推敲一下,會更加引人入勝。掩卷之余,再一次覺得,鄧斌不但是一個博覽群書的作家,同時,他又是一個對生活善于思考、深入思辨的有心人,他的文集真正意義上體現(xiàn)出他的“鬼才”,不但小小說拿得起,詩歌一樣棒,隨筆更具有高度和深度。